薛蛮子拒绝的事情,徐小平经过长达半年的考虑,最终还是接下来了。以徐小平青年导师出身、“喷雾式”、“雨露均沾式”的投资风格,如何跟红杉中国严格、理性的风格兼容?这些日日夜夜,对于沈南鹏的到来,他不是没有过顾虑。
“首先,真格占股51%是我坚持的。真格大,还是红杉大?肯定是真格大。取名字的时候,到底叫做真格红杉还是红杉真格,我还请大师给我看过,最后还是叫真格基金。”
“我看到喜欢的就想投,但红杉那边也要看。红杉习惯每个礼拜一开会审核项目,但是好的项目不能等。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况,一个好项目上午没投,下午就被人抢了。后来我跟沈南鹏商量,来个一票肯定权,目前主要是我在用。我要是看到喜欢的,宁可我自己出钱,也要投。”
从2011年6月到2011年10月,从徐小平和沈南鹏通电话,到合作最终确认,徐小平曾经“至少七八次地问自己”——做江湖上的老顽童和莫大先生就好,何苦非要开山立派呢?最后,有一天,他把所有的员工和合作伙伴叫到国贸一期的办公室里,开了一个旷日持久的会。最终,他下定决心放弃一部分自由自在的生活,走上一条机构化天使的路。
“我问自己,也问大家,真格基金想不想做大做好?想。红杉能不能帮助真格基金做大做好?能。那么要不要跟红杉合作?要。就这么简单。”
徐小平出生于1956年,今年55岁。从外表来看,他有一张跟他的年纪相符的脸,但是这张脸却时常流露出小孩子和老天真的神气。对他来说,成功来得实在晚。当他在美国失业的时候,李开复已经在美国的大学里拿到了PHD学位;当他刚刚开始在新东方纠结地奋斗的时候,薛蛮子已经从UT斯达康套现1.2亿美元。对他来说,成功来得实在也不够痛快。2006年9月7日早上8点,徐小平以新东方CO-FOUNDER的身份带着太太来到纽交所门口的时候,他“只觉得如在梦中,生怕黄粱一梦,醒来一切成空”。
徐小平是个学音乐出身的硕士,又写过好些励志书籍,他习惯用诗意夸张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情。不过,他之所以愿意跟沈南鹏一道坐上这辆战车,这实实在在是出于另外一种浪漫主义。说白了,徐小平不缺钱、不缺名、不缺权、不缺势,他被全中国的创业者崇拜,也被整个投资圈的同行认可,他什么也不缺,本该无所求才是,为何非要“做大做好”不可?
这个问题,徐小平2011年一年在跟天使会的同仁的交往中找到了答案。事实上,很多超级天使在从非天使到天使的转变期中,都经历过巨大的身份危机。
“我跟雷军聊,我跟曾李青聊,我发现,他们在创业成功退出之后,都曾经有过一段特别痛苦的时期。雷军离开金山卖掉*,曾李青离开腾讯,他们套现成功,本该是最成功的时候,却是他们最想跳楼的时候。新东方上市,我有钱了,却也是我最想跳楼的时候,感觉自己付出了那么多,却一无所有。跟他们聊过之后,我才敢跟别人说我当年的痛苦,否则,我还会一直假装自己特别成功。我在他们那里找到了某种程度的知己。”
离开新东方之后,徐小平考虑过创业,赔了七位数。他想过继续写书,做个作家,倒也逍遥快活,但写书这事太难了。他开始做投资,头几年也赔得血本无归。一个高龄55岁的老男孩,还在继续寻找自我。
这种成功人士的迷失期,就连大神孙正义也不能免俗。据薛蛮子说,当年雅虎成功之后,孙正义一举成为世界首富,一下子同样模式的投了500多个,一年半之内几乎全部死光光,赔了10亿美元以上。
“所以,没人能够免俗。”他说,“有钱了,3个月到半年*先别投,冷静一下先,哪怕给父母买房子,给情人买辆车呢。”
2011年年底,徐小平早就过了这个阶段,他已经是个相对成熟、曝得大名的投资人了。他人在美国,从电视里看了53岁的麦当娜那场惊人的表演,眼泪都快流了出来。“如果说我今生还有什么未竟的梦想,就是我还从来没有做过一家公司的一把手——也许真格能帮助我实现。我做过的最狂野的梦不能讲,但第二狂野的梦可以告诉你,我要投出3~5家超过新东方的上市公司。”
对于一个50后来说,好胜心和虚荣心并非坏事。但徐小平的朋友李开复倒是“丑话说在前头”。2011年,李开复的创新工场宣布募集新的美元和人民币基金,除了做早期项目孵化,也开始做VC。在他看来,VC做天使和天使做VC,哪一样也不容易,除非能够把握几个关键性的原则。
“VC想要做天使的话,一定要注意利益冲突的问题。比如说创新工场,现在一个孵化器,还有一个基金,两边的投资者不是完全一样的,很容易就有利益冲突,他怎么投得那么便宜,他怎么怎么的,很容易纠缠。另外,VC可能要放弃一些本来已有的每年的利益,用更多的人来投一样多的钱,每个人一定会少分点。至于说,是否具备早期的战略技术能力,这个倒是可以获取的。”
“天使跟VC合作,利弊非常明显。利益就是更多的钱、更多的资源、更规模化,但付出的代价就是:这个VC不投的项目怎么办?会发出很强烈的负面信号。比如说,你是真格和红杉孵化出来的项目,现在想要融A轮了,红杉怎么说?怎么红杉没投?哎呀,我也不投了。这时候,天使一定要注意平衡,不能偏袒,一偏袒就有问题,就会有外部质疑。”
李开复在海淀区第三极大厦说的话,像是带着火花的刺啦啦作响的电讯塔信号一样,说到了徐小平的心坎里。我们坐在银泰地下一层的英式茶座喝茶,他一直滔滔不绝,但我们其实都知道,对于红杉和沈南鹏,他不愿多说。
“我希望尽量淡化真格的红杉因素。”他说,“过多强调红杉,其他的VC会很不舒服,他们会觉得,真格是不是红杉的一个附属机构,说不定你们的项目是红杉挑剩下的。大家一看,红杉系的,你都没投,我干吗要投?一旦形成这种社会印象,我就完蛋了。”
“事实上,根本不是这样。”他又一再强调说,“红杉只不过是我们的一个LP。我投的一个项目,只有20%,绝不可能只跟红杉做,如果北极光作价800万,红杉作价500万,创业者肯定会选北极光啊。”
徐小平和李开复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。照理来说,天使投资是从2011年才开始为公众熟知的新名词,但这个领域已经某种程度上形成了“拉帮结派”的局面。一位投资人在电话里评论说:“这对创业者很不公平。他还什么都没干呢,从一开始就被打上了各种标签,红杉系、IDG系等。其实,这就是一家独立的公司,只不过它的股东或者小股东是哪一个天使而已。”
说到底,天使也有困惑和阴影。做天使投资本是一样温水煮青蛙、媳妇熬成婆的事情,带有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,但在眼下的中国,却已经被操作得带有强烈的投机色彩。有位投资人跟我抱怨说,实在受不了有的大投资人,用自己的名望套取创业者的信任,一二百万的投资就占股30%甚至40%,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,一转手A轮就套现成三五百万。
“我最近看了一些项目,创始人着急找人接盘,就是为了把之前的不良天使弄出去,改变公司危险的股权结构。但是价钱又被抬得很高了,接盘的VC也不好找,很头痛。”他说,“这简直就是机会主义,欺骗创业者。创业者才是公司的掌控者和把握方向盘的人,这么一弄,公司的股权结构大受影响,将来公司的利益绑定、股权分享都会大打折扣。”
还有另外一位投资人,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,警告我说:“你知道吗?还有一种假天使,忽悠,自己根本没钱,答应帮人找融资,融到钱之后只花几万块钱,就要求占股3%。这可是假天使。”
不管怎样,今时今日,没人相信中国的天使有泡沫。这是一罐冰凉清透的啤酒,正是沁人心脾的时候,值得每个人好好享用。举杯之前,薛蛮子只是哈哈笑着提醒说:“天使嘛,就是争取做个聪明点儿的傻瓜呀。”
天使论天使
李开复
对天使投资的错误认知:1)有些认为做天使的都是做善事。其实*的天使失败率很低,进价又低,长期回报非常好。2)有些认为天使就是给钱,其实*的帮助一定不是钱,而是不容易取代的价值,例如知识、人脉、方向、战略、招聘。做天使*的快乐就是看到创业者因为有了天使帮助,大大增高成功概率。
陈宏
最近看到很多国内的VC对天使投资越来越感兴趣。这次和硅谷几家大的VC也谈到此事,他们也从基金中拿一部分投天使。主因是后期投资越来越贵。特别是互联网领域,天使的估值和一年后的再次融资估价差别巨大。但要注意的是早期投资成功率低,所花的精力不比VC案子少。对创业者来说,这是好事。
薛蛮子
2011年是天使投资的元年,在这之前天使投资的概念无人知晓。创业公司在还未得到投资机构青睐之前,天使投资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。随着发展,将有更多的投资机构建立自己专门的天使投资。
雷 军
【天使投资后的管理:帮忙不添乱】如果需要帮忙,创业者来找我,我会竭尽全力,尽管我的能力和精力非常有限;如果不需要帮忙,我不会给创业者找任何麻烦,做一个安静的股东。公司是创业者的,他们是英雄和明星,是主角,我是拉拉队队员。
徐小平
天使投资最主要看的是团队,其次才是项目和平台。团队是否有格局,有气量。团队成员的能力是否能互补,这是*重要。如果真的看好一个团队和项目,除了资金之外,甚至还要陪着团队,还要支持到团队,链接人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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